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煢兔 夏達(dá)阡陌依然文字版
◆◇、1
或許夕陽的美是不能用語言描繪的。
血紅色的落日發(fā)出一如它現(xiàn)在顏色的光芒。
林中,一只剛剛被箭射死的狐貍還正緩緩地流出溫?zé)岬难骸?br> 逆著光,男子手持箭弓, “還不走?”語氣中是似有似無的疑惑。
白影出現(xiàn)在棕黃色狐貍的尸體旁。
白兔那血紅的雙目毫無畏懼地望著男子,就好像剛剛男子射出的箭并沒有擦過自己的絨毛一般,竟透出點(diǎn)點(diǎn)感激。
高大的男子露出玩世不恭的無所謂,食指隨意地沾取著大拇指上狐貍的粘稠的血。
“人那……可比野獸可怕多了!
淡淡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惆悵和惘然。
最后,被黃昏的昏暗給完全吞噬。
再也找尋不到。
◆◇、2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失去了你的一千年,我該怎么度過?
◆◇、3
茫茫的白色雪原上,昭華的身上滿是傷口。
背上,是一支箭。箭頭已深埋入昭華的身軀里,暗紅色的液體沒有節(jié)制地往外沁出。
一滴一滴,仿佛是在雪白的畫紙上,用蘸上墨汁的筆,綻開一朵朵紅花。
雙手已無力去控制緩慢行走的馬匹。
馬匹踏在雪上,只是微微地一傾斜,昭華就從馬匹上摔了下來。
雪地的冰冷觸感透過殘破的華貴衣服,刺激著昭華,仿佛是雪也不愿讓他就這么長睡下去。
由遠(yuǎn)到近,傳來了什么東西踏雪的聲音。
昭華用盡一切的力量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視野中,一個有著血紅色雙眸的女孩,正緩緩地向自己走來。
是幻覺嗎?
昭華終于闔上了眼瞼,一種疲倦涌上心頭。
◆◇、4
殿中琴聲悠揚(yáng),一位著淺紫色的女子輕輕地吟唱:
“東奔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陛下的目光滑過女子,不禁嘖嘖嘆道:
“美輪美奐……”
“傾國傾城已經(jīng)難得,更何況舉止高雅,才藝雙絕!
陛下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撫琴的女子那兒離開過,但是卻話鋒一轉(zhuǎn),問起了身邊的俊朗男子:“賢弟以為如何?”
昭華起身作揖,緩緩道:“蕙姬風(fēng)姿玉質(zhì),無愧殿下贊賞!
“是啊……”陛下的眼中露出飄渺的愛慕,“之子于歸,益其家室。朕的鳳儀殿也空呆太久了……”
陛下半嘆息的語氣,映出昭華放大的雙目。
◆◇、5
御花園中正是點(diǎn)點(diǎn)春/色。
樹下的女子輕輕地說著:“妾意殿下豈能不知?”雙手緊張地握住昭華的衣袖。
“若殿下不棄蒲柳之質(zhì),蕙姬愿事君終老。哪怕柴門耕織,粗茶淡飯也甘之如飴!
“鳳不棲朽木!闭讶A扶起蕙姬,淡淡地說道。
昭華的臉上帶著笑, “昭華無德,蕙姬錯愛了!
語氣輕柔,所述之話卻像冰錐一樣刺穿了蕙姬的心。
蕙姬搭在昭華臂上的玉手收緊,昭華的衣袖也出現(xiàn)了褶皺。
“為何……”
蕙姬咬著下唇,眼中滿是不甘與悲寂。原本是疑問的語句,此時也只是再涂傷悲的后話。
看著昭華的淡漠的表情,蕙姬此時竟連笑也維持不住了。
手無力地松開,蕙姬踉踉蹌蹌地后退了幾步。
“若君有意,得天下如探囊取物,竟留不下區(qū)區(qū)一女子么?”
就算是現(xiàn)在,蕙姬也想從所愛之人口中聽到一些解釋。
但是昭華就像是不知一樣,躬身作揖,“蕙姬即將入住鳳儀殿,望慎言。”
所有的期待都被打碎,蕙姬甚至連站都站不住了,“蕙姬明白了……”
蕙姬的語氣突然變得急促。
“原來世間女子諸般癡情不過是棘手的包袱罷了!如君所愿,蕙姬將進(jìn)宮侍主。蕙姬存活一日,必將與君共享煉獄之火,”
蕙姬雙眼通紅,眼眶中是滾燙的淚水,“殿下意下如何?”
◆◇、6
昭華驚醒。
呼呼,幸好……是夢。
自己在躺在不知誰家的床上,幾只白兔在自己身邊玩耍。
昭華將其中的一只兔子提起,若有所思。
院外傳來了簌簌的聲音。
純白的膚色透著一絲過于病態(tài)的美,更襯托著阿皎那如鮮血般美麗的雙眸。
一個盤起雪白發(fā)絲的紅瞳的少女正看著在雪中傲然開放的臘梅。無論她怎么踮起腳尖,一雙小手就是不能勾到梅花的枝條。
昭華繞過阿皎的身軀,用極小的力量折下一支梅花。
“承蒙關(guān)照!
昭華笑了笑。
◆◇、7
下雪后的院子里,多了幾分寧靜,少了幾分吵鬧。
雖然,阿皎的院子一向就沒有什么惱人的喧囂。
或許,這樣才更寂寞吧。
“絕對不可以走出這個院子哦!
“哦?”
“因?yàn)槟愕膫沒好。”阿皎的肩膀上,一只可愛小巧的兔子正開心地吐著熱氣。
“出去會死嘛。”阿皎的語氣中有一些撒嬌。
昭華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出聲回答。
過了一會,昭華看向了阿皎,雖然依舊沒有出聲。
“你不喜歡這里嗎?”阿皎有些緊張地問道。
“當(dāng)然不會!闭讶A笑笑說。
“阿皎也只出去過一次呢。”
“媽媽以前說過,外面好危險……”
“那天阿皎差點(diǎn)就回不來了,還好遇到了那個人……可是呢,從那天起阿皎就不想回來了!
阿皎回想著。
“一直都想再到那個世界看看呢!卑ǘ褐淄,淺淺地笑道。
“外面的世界啊……你大概不會喜歡。”昭華閉上眼,靜靜地回憶著。
“很久以前,有一位皇子喜歡一位貴族女子。喜歡到連多想都是罪惡。就這么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直到有天她來求他帶走自己!
“可是……”
昭華睜開了眼睛。
“那是宮中最珍貴的一株蘭草,皇子又怎舍得讓她去經(jīng)歷逃亡的風(fēng)霜!
“于是她嫁給了天底下最有權(quán)勢的人,”
“不到一年,皇子就因?yàn)椤\逆’被逐出領(lǐng)地,四處逃亡!
“那后來呢?”阿皎看著昭華,問。
“后來啊……”昭華看著阿皎,笑了,“大概已經(jīng)死了吧。”說完,他轉(zhuǎn)過頭。笑還留在嘴角,只是有點(diǎn)苦澀。
“留下來好么?”
“一直一直住下去,”阿皎躺在昭華的懷里,“陪阿皎看春日朝霧,夏日晴好!
“阿皎啊……”看著阿皎的樣子,昭華有些無奈地說著。昭華將手放在阿皎的頭上,幫她理理阿皎自己半盤起的頭發(fā)。
“一直都希望能為你做些什么呢……”阿皎說。
“謝謝你,”昭華看著阿皎,“這里是很美,只是……”
“美得不似人間呢!
◆◇、8
融化的雪滴在油紙傘上。
“阿皎,”
白兔在院里拿著錘子,搗著年糕。阿皎則坐在門檻上,撐著把油紙傘,呼出霧氣。
“在看什么呢?”
昭華走到阿皎面前,身上還掛著幾只粉嫩粉嫩的兔子。
阿皎吃著年糕,聞聲轉(zhuǎn)過身來:“有客人哦。”
“客人?”
“對啊,似乎是在山上迷路了!
年過花甲的老人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真是嚇了一跳。
“仙……仙境?”
昭華和阿皎請老人到院里坐坐。
“啊呀……”
昭華拿著茶壺,給老人沏了一壺茶。白兔們拿了剛做好的年糕給老人吃。
“原來仙人的傳說是真的……”老人感慨地說。
“它們不是仙人,只是兔子呢!卑ūе恢话淄,湊近老人說。
“……”
“已經(jīng)寒冬臘月了,老人家還來這種深山?”昭華問。
“說來話長啊……”
“前些天山上來許多官兵,說是有個謀逆的皇子逃到山里,非押著我們進(jìn)山帶路。我惦記家里只有一個老婆子,尋了空檔逃了出來,卻不想遇到風(fēng)雪迷了方向!崩先朔畔率种械谋,嘆了一口氣,“唉……幸虧仙人搭救,我不然我這一把老骨頭怕就埋在這里嘍!
“這日子呀,真是過不去了……聽說皇上被一個妖女迷得昏頭轉(zhuǎn)向,”
“敢說實(shí)話的王爺大臣都被殺個精光。”
“那女人怕是上天降下來懲罰咱們國家的吧?”
“這樣啊……”昭華蹙起了眉頭。
“老人家,”昭華坐下,“我教一個辦法吧!
“若你照做,至少能保全家平安富足!闭讶A說,“去把官兵帶雪原來。”
“他們要找的人在這里!
阿皎聽后,吃驚地定在了原地。
最后的場景是,手中的油紙傘掉落在地上。
◆◇、9
“你真的要走?”
“嗯。”
“可是你出去會……”阿皎開口,紅瞳中閃爍著淚光。
“我知道的!闭讶A摸了摸阿皎的頭。
“謝謝你這么多天的照顧!
“以后要學(xué)會好好照顧自己”昭華頭也不回地走到大門那兒,頓了幾下,還是停下了離去的腳步,“可別在被狐貍抓住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阿皎抱著白兔,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想不知道也難啊。”昭華嘆息,語氣里滿是對阿皎的寵愛。
“不要走……你會死的……”阿皎撲向昭華,雙手緊緊地抓著昭華的衣襟,淚水最后決堤,“世界這么大,我才剛找到你……”
“別害怕,”昭華的語氣輕柔, “你和人類的女子不同,我只是你生命中短暫的一個的瞬間而已!
“你還有足夠的時間來遺忘和改變……”昭華將阿皎抱在胸前。
“別害怕,”
“去吧,幫我送那個老人下山……”
“這是我的最后一個愿望。”
◆◇、10
雪地里,一滴一滴,沿著腳印,是一朵一朵盛開的紅花。
寒風(fēng)呼呼地吹著,正發(fā)出悲鳴。
俊美的他終于無力地倒下。
他睜開了眼,她來了。
“你還是來了……”昭華伸出手,觸碰阿皎的臉,“之前說的都是嚇唬你的,人間其實(shí)是個很美的地方……”
阿皎抓著昭華的手,企圖使冰冷的手再次暖和起來。
“江南的桃紅柳綠”
“塞北的大漠斜陽”
“美好的女子,翩遷的少年……”
“替我好好底看看吧……”
這便是昭華的最后一句話。
“替我好好地看看吧……”
昭華的手還是從阿皎的小手中滑落,帶著點(diǎn)點(diǎn)血紅。
阿皎在他的面前,對著天,沒有哭。
只是,
失去了你的一千年,我該怎么度過?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插入書簽
這是夏達(dá)的一篇極美的短篇漫畫。
也是朱朱戀給我看過的《游園驚夢》中的一篇。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dāng)我有能力用語言描繪這美麗的畫卷的時候,已是時隔兩年。
沒看過煢兔的親們可以去百度查查看。
我也就不用連接了吧。
NE,朱朱戀這篇就是寫給你的。
去美院的話,也要繼續(xù)努力地畫畫喔。
孫小怡在這里,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