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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媽媽,糖……”女孩伸手扯扯女人的袖子,攤開拽得緊緊的手,手心里是一枚透明糖紙包好的硬糖,已經(jīng)有些化開,粘在了糖紙上。
女人似乎嚇了一跳,四處環(huán)視了一下,蹲下身去,放低了音量和女孩說話:“以后別叫我媽媽了!
女孩的臉上透出了一絲茫然:“不叫媽媽叫什么?”
女人把聲音更放輕了些:“叫阿姨!
女人如釋負(fù)重地吐了口氣,擺弄了一下胸前的項(xiàng)鏈,努力地想把頭仰出一個(gè)高貴的弧度,卻像是一只混在天鵝群里的鴨子。
“糖……”女孩依舊望著女人消失的方向,右手也依舊伸在半空中,微微松開,手心里那枚硬糖在陽光中化的更厲害了。
那年她才5歲,不明白什么是離異,不明白她的媽媽為什么要她喊“阿姨”。
“多狠心。 蹦切┛椕碌娜嗽谔岬剿龐寢尩臅r(shí)候臉上總會換上憤憤然的表情,把本來就偏黑的臉襯得像一只在發(fā)情的公牛。
女人們似乎看到了她,又換上了“和藹可親”的表情,用織毛衣的長針指指她,顯得無理而俗氣:“小葵,來,來!
她也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含糊地笑笑,把那些一陣一陣從胃里翻上來的厭惡很好地藏在心里,她只有16歲,卻世故成熟到像是一個(gè)歷經(jīng)官場年過八旬的老人。
她明白那些在門口板凳上織毛衣的女人,在激怒的條件下,是瘋子,通通都是瘋子,一點(diǎn)反抗也容不得。
“小葵呀……向家有了你這個(gè)女兒,也是福氣呀!”女人們的手摸著她的頭發(fā),她的手背,油煙的味道嗆得她想吐。
她似乎是個(gè)很冷血的人,從小到大一只沒哭過,包括她媽媽走的時(shí)候,包括她后媽和她爸把鞋摔到她臉上,所有的人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真正對她好的,只有她的弟弟,只有她弟弟一個(gè)人。
“姐姐……”她的眼神在那個(gè)聲音里難得有了笑意,回頭牽起男孩的手,把他的名字叫得格外溫柔:“向日,回家,姐姐燒蛋炒飯你吃。”
她知道向日在歡呼,看到他的眼睛瞇成月牙的形狀,畢竟,在寶雞,蛋炒飯是何等的美味。
“姐姐,學(xué)校里學(xué)了新歌,我唱給你聽!毕蛉赵谀酀舻穆分醒朕D(zhuǎn)著圈兒,還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唱了起來“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他稚嫩的嗓音,他笑起來發(fā)出的“咯咯”聲,一直是她一天中最期待的東西。
“向葵!”
她的瞳孔只一瞬間就在驚慌中放大了一下,然后像古代的仆人一樣恭恭敬敬地對著門口的男人鞠躬:“老爺!”
男人的表情像是南極的冰塊,隨手拉出一根木頭打在她的的腳踝,像足了潑婦:“向葵!你媽的還不快點(diǎn)!你想餓死我嗎?你!”
她被打得一個(gè)踉蹌跌在地上,又飛快地爬起來:“是,老爺!
向日呆了幾秒鐘,跑過去奪走男人手中的木頭:“爹,你怎么打姐姐,姐姐會疼的!
男人即使笑的時(shí)候也沒有溫度:“小日,你回去吧,你不用管姐姐,她累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像是在嘆氣,也像是在深呼吸,只是把火升起來,然后看向男人:“老爺,我去打掃!
的確,她喊他的時(shí)候,不喊爸爸喊老爺,原因很簡單,她是女孩,在寶雞,女孩就是賤貨,是奴隸。
爸爸是這樣,娶了后媽,因?yàn)樗莻(gè)女孩子。
媽媽也是這樣,離開她,只因?yàn)樗莻(gè)女孩子。
男人狠狠踢了她一腳,咒罵著,把她像對一只畜生一樣發(fā)泄:“你娘的快點(diǎn)。”
她疼得抖了一下,手腳更快了一點(diǎn),只是像打了發(fā)條一樣不停的重復(fù):“是,是……”
男人似乎不解氣,又給了她一腳,正踢到她的小腹上:“混蛋,狗娘養(yǎng)的。”
向日看著向葵痛得坐在地上,眉頭擰成一個(gè)疙瘩,嚇得臉色蒼白,沖上去抱住男人又要踢出來的腳:“爹,饒了姐姐吧,姐姐她很痛,她很痛。”
男人把向日推在一邊,腳重重地踩在她的小腹上,像踩著一塊石頭,臉上甚至還有了興奮的神色。
“爹!姐姐還是個(gè)女孩子,你怎么……”向日又沖上去抱住他的腳,面色死灰一樣。
“就打她個(gè)女孩子!賤貨!”男人的皮鞋在她的小腹上輾了幾下,像是在踩一個(gè)煙頭。
向日嚇得呆在一旁,看著向葵嘴角滲出的紅色,隨手拿起男人才剛剛用過的木頭,一下打在他的后腦勺。
男人依舊保持著“踩”的動作,臉上依舊是冰涼的笑容,只是“轟”的一下大山一樣倒在磚頭上,像大山一樣。
向日“哇”一聲哭出來,把木頭丟在地上,一頭鉆進(jìn)向葵的懷里,尋找自己最后的港灣。
“小日……”向葵的手肘在磚頭上撐了一下,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我們逃吧!逃得遠(yuǎn)遠(yuǎn)地,沒有爸媽,沒有別人,就我們,就我們兩個(gè)……”
向日的眼淚依舊在流,只是腳動了幾下,像是在和向葵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我殺了爹……”
“可你救了我,小日……”向葵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是,我救了姐姐……”向日似乎又找到了活力,停下了哭泣,扶著墻占了起來。
“以后,就我們兩個(gè)人了,小日,我只有你了。”向葵倒哭了起來,平生第一次,哭得很兇。
爐火依舊燒得很旺,油也在“咝咝”地響,窗外的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冰冰地,打在臉上。
在那個(gè)冰冷無情的地方,沒有人指望過他有一絲生機(jī)。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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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參加TN的文章的沒改過的版本
自然,沒進(jìn)45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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