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別扔下我，帶我一起走！”我滿頭大汗地驚醒。
　　與陽臺相連的門不知何時開了。我下床，赤著腳去關(guān)門。
　　我看見了一個男人。
　　“你是誰？為什么在我家陽臺上？”我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問。田鼠兵法之一：在氣勢上壓倒敵人。你冷漠，我比你更冷漠！但事實(shí)上我的心臟正以每分鐘180次的頻率在跳動。
　　“我是撒旦。”
　　“��？”撒旦？魔鬼？這年頭小偷流行用這種綽號。
　　他輕蔑地?fù)P起嘴角，轉(zhuǎn)頭，看著房間桌子上的花瓶。
　　“砰！”一眨眼，花瓶化為碎片，一百萬就此灰飛煙滅。
　　“那是唐朝越州的青瓷！”我不悅地大叫。
　　“現(xiàn)在你相信了吧�！狈路饛牡鬲z傳來的聲音再度響起。
　　“只要你不在浪費(fèi)我苦心儲存的一分一厘，你說你是耶和華我都相信！”我知道他不是小偷，至少不是為我的財產(chǎn)而來。我安心了。
　　“我要你做一件事�！�
　　“憑什么？無聊！”我在心中抱怨道。
　　“當(dāng)你把自己賣給金錢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是我的仆人了。我要你殺了曹為民。否則你將失去你的一切�！�
　　再度起風(fēng)，他消失不見了。我爬上床，把頭蒙在被子里，很快入睡。

　　我叫美美，這是我的第二個名字。至于二十三歲以前的那個名字我早就忘記。我只需要知道：我是一個情婦。美美只不過是一個代號。那是因?yàn)槲业那槿瞬転槊癫辉敢庖恢挥谩拔埂狈Q呼我。曹為民很有權(quán)，所以他很有錢。雖然他那打褶的皮膚摸上去就像一只空空的口袋，但他的錢讓他立刻金碧輝煌起來。他什么都不缺，只缺青春；我什么都沒有，只有青春。基于互補(bǔ)的原則，我同意陪他五年。五年以后，我的下半生將致力于花錢。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見了魔鬼。他是一個很帥的男人。他命令我殺死曹為民。他以為我是ADAR（傻瓜的意思），殺了曹為民，我的下半輩子喝西北風(fēng)去�。�
　　電話鈴扯著嗓子叫個不停。上午十一點(diǎn)，足足與電話僵持了二十分鐘，我赤著腳下床去接電話。啊，我踩到了瓷器的碎片。我單腳跳到電話旁。
　　“喂，找誰？”傷員沒有好脾氣。
　　“美美，我是曹為民�！�
　　“啊，是為民。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嗎？”我用甜得發(fā)膩的聲音回答。
　　“晚上有一個舞會。你陪我出席，我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準(zhǔn)備�！�
　　“我------”
　　“嘟------”

　　舞會很熱鬧。我特地購置的新衣，精心準(zhǔn)備的妖嬈打扮，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垂涎的，鄙夷的，以及冰冷的。我又看見撒旦了。在頂樓的露臺上，他再次告訴我：“殺了他，否則------”
　　我向下看著曹為民。他正在鶯歌燕舞中流連忘返。
　　“給我殺他的理由。”
　　“他與和□□官匪勾結(jié)，走私軍火，洗黑錢------，但表面上又道貌岸然，儼然一幅國家公仆的樣子。你絕不能讓他這次大選成功�！�
　　“我的樣子長得像白癡嗎？他供我吃，供我穿，供我用。殺了他，我還能過這么逍遙的日子嗎？再說殺人誒，要償命的！你是撒旦，干嘛不自己動手？”
　　“你本就屬于地獄，留你在人間，純屬浪費(fèi)時間�！�
　　“膽小鬼！不敢動手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說這種深刻的話。讓我再考慮考慮！還有，我這個人本性善良，愛心豐富。我知道你現(xiàn)在和上帝在搶死去的靈魂，但也要公平競爭嘛�！�
　　我極盡嫵媚地一扭一扭，走進(jìn)房間。

　　曹為民醉了。不知是喝醉了，還是被香水熏醉了。畢竟我的位子至少有一個加強(qiáng)排的女人虎視眈眈。
　　他躺在我的床上，打著驚天動地的呼嚕，刺鼻的酒味迫使我向房間噴了半瓶“毒藥”。
　　“這是殺死他的最佳時機(jī)�！惫眵仍俅纬霈F(xiàn)。他遞給我一把很漂亮的刀，看上去很鋒利，刀柄上的鉆石閃閃發(fā)亮，怕是有五克拉。
　　“這把刀用完，能不能送給我？”
　　“隨便�！彼l(fā)出了天籟之音。
　　我用力地把刀插入曹為民的左胸，他悶哼了一聲，便不動了。
　　正當(dāng)我打算把刀洗凈，收藏好時，撒旦居然不守信用地拿走它。從此撒旦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耶和華說得果然不錯：魔鬼都是騙子。
　　“這就是您的供詞，美美小姐？”兩位警察啼笑皆非的看著我，“據(jù)法醫(yī)判斷，曹為民先生死于1999年12月31日晚上11時，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這主要是因?yàn)轭^部遭受的重創(chuàng)所致。經(jīng)鑒證，死者的胃里有很高的安眠藥含量。兇器初步確定是房間內(nèi)的一只花瓶。地板上的花瓶碎片沾有曹先生的血液，以及美美小姐您的指紋。您將會被指控一級謀殺，兩星期后開庭審理�！�
　　我坐在一間黑屋子里。門上著鎖，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透進(jìn)一絲月光。我拿出藏在內(nèi)衣中的小刀。刀柄上有一顆不小的假鉆。這把小刀是我用五元錢從地攤上買來的。我輕輕劃開了左手腕的皮膚。雖然是把廉價的地攤貨，我卻不得不承認(rèn)它真得很鋒利。我慢慢地閉上眼睛，沐浴在柔美的月中。

　　電腦顯示：美美，曾用名李赟，現(xiàn)年25歲。2000年1月1日晚11時在拘留所中畏罪自殺。原定兩周后開庭公審的“美美謀殺曹為民案”因此取消。據(jù)戶籍檔案登記，其父李清，原反貪署署長；其母李邱玲，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兩年前，死于一場交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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