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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楓,女,十八歲。特征:高大威猛,臉上時常帶著傻缺而又自信的笑容。
她與師傅初次相見的日子,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摸著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好楓兒,今天府上要來一名貴客,記著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讓他收你為徒,叫所有人都瞧瞧端木家即便是女兒,也不會遜色于任何一個男兒郎!
她盯著她最愛吃的燒鵝,無暇顧及娘的諄諄教誨,咽了口口水問,“娘,貴客什么時候才來?”
話剛說完,一陣青煙繚繞,他就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他來的過于匆忙,頭頂上甚至還沾了片桃花瓣。
他低頭看她,天地萬物仿佛都被刷上一層淡淡的粉色,花瓣順著錦緞一般的黑發(fā)上滑落,被他用兩指接住,捏訣化成了一支開到最好時的桃花,遞給了端木楓,“給你。”
端木楓驚詫極了,目瞪口呆,剎那間將這十幾年來所學(xué)的招式忘了個精光。
“太太太……太好看了!”她驚呼出聲,捏緊了手中的桃花倒地跪拜,“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于是他便帶走了她,一同住進了千渡山,教她習(xí)文習(xí)武,符咒心訣,看著她一天天地長大。
在這期間,端木楓絕對沒少給他惹麻煩。今天以切磋的名義打了以前欺負過她的上河西小仙,明天又把幾只奄奄一息的蝦兵蟹將扎了個結(jié)實帶回山洞,劈柴燒水買鹽買油,虧的他回來的早,將那兩只驚魂未定的蝦蟹給放了。
他未曾生過她的氣,只是每每在她犯錯之后,拉她去桃林多練上幾個時辰的功夫。
端木楓看著靜坐著的他,賭氣地想,師傅話總是那么少,即便是自己想引起他的注意力闖了那么多禍,他也從沒罵過她幾聲。她把桃木弓往地上一摔,憤憤地叫嚷,“不練了!不練了!我要回家!”
戚竹離闔眼不動,似乎沒聽到她說的話。
“師傅是大混蛋。 倍四緱魈_咆哮,見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咬牙朝山下奔去,忽聽她悶哼一聲,又罵了一句,“該死的桃樹你擋著道了!”
戚竹離搖了搖頭,唇邊溢出一抹笑意。
端木楓走后,連下了七天的雨未停過。戚竹籬坐在洞口,燙了一壺酒,望著天邊驚雷道道,悠悠念了一句,該把丫頭找回來了。
其實端木楓根本沒走遠,一直躲在千渡山下的竹林里,餓得兩眼發(fā)直,以致于看什么都像烤雞。
“師傅…”端木楓餓的雙腳打顫,被淋的渾身濕透,半人不鬼地蹲在竹林里盯著遠處山洞,揪起一把草送入嘴里吧唧了幾口,又全數(shù)吐了出來,咬牙切齒,“呸呸,師傅大混蛋,超級無敵大混蛋!”
戚竹離看著她這般狼狽模樣還在咒罵他,只覺得非常好笑,于是變了串香蕉自她頭頂砸下,以示懲戒。
端木楓被砸的沒蹲穩(wěn),一屁股坐在了原地,摸了摸腦袋定睛一看,居然是串香蕉?
竹林哪來的香蕉?
當然這不在她的考慮范疇之內(nèi),餓極了她連草都能抓起來嚼上一嚼,香蕉更是讓她狗眼一亮--+,抓起來狂磕。
他這個徒兒,今后怕是會敗在這一張饞嘴上。
雨越下越大,雷聲在空曠的峽谷中崩落,而端木楓卻仍蹲在竹林里不肯動彈。真是個犟丫頭,他只有走過去,徐徐升起一層淡金色的光環(huán)將二人罩住,與外頭的狂風(fēng)暴雨隔斷開來。
“我徒!彼麖澭嗣四緱鳚皲蹁醯拇竽X袋,見她沒反應(yīng),又喚了一聲,“楓兒!
良久之后,端木楓虎軀一震,以熊的力量豹的速度撲入戚竹離的懷中,一頓狂捶,“師傅你是白癡,你是白癡,你讓我等了那么久,我都以為你不要我了,師傅你這個大白癡,我都要餓死了你才來找我!
“我徒…”戚竹離退后一步,撫著胸口,“力氣太大了!
端木楓露出羞澀而又傻缺的笑容,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只好沖破了戚竹離的光環(huán),向山頂跑去,她回頭見他仍立在原地微笑著看飛奔在雨中的她,大腦袋一陣發(fā)熱,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師傅,等我長大了你嫁給我怎么樣!”
估摸一個月后,雨勢逐漸減小,烏黑的雨云也與青山分開,天上架起了一道玉虹,端木楓躺在榻上翹著二郎腿吃葡萄,手指比劃著在彩虹上行走的動作。她實在無聊的慌。
“唉!”她抽了幾本師傅?吹臅樖址藥醉摚苊苈槁榈男∽肿屗纯搭^先漲。
“唉!”她撿起桃木弓往肩上一抗,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又重重嘆了口氣,“唉!”
戚竹離將書闔上,“平日肚子里一句話都藏不得,今天怎么了。”
端木楓狗眼一亮--+,裝作憂心忡忡,“上河西那個小東西又約了我比試,還沒開打呢,這個下作人對外宣稱師傅傳授給他必勝招式能打敗我,唉!”
說完她瞟了師傅一眼,見師傅興致勃勃地看著她,似乎在等著聽下文,又裝作愁眉苦臉道,“這可怎么辦。课逸斄说共灰o,師傅你的面子往哪擱。吭僬f了,上回我揍他就是因為他說師傅你的不是。這次要是給他贏了,唉!”
“這樣啊…”戚竹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別比了。”
“不!不要啊。!”端木楓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咆哮道,“不要。。。!師傅你就不能也教我點新招式嗎!。。。。
戚竹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搭話。
端木楓眼一瞪與他僵持著,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師傅,我的好師傅,你就教教嘛,你教我一招半式又礙不著什么,難不成還真要我拿著這把破弓去射那小子嗎?傳出去多難聽啊,師傅~~哎呀~~師傅你就從了我嘛!
戚竹離兩手一背,“之前讓你參禪修行時不是偷懶就是找借口下山買吃的,現(xiàn)在知曉著急了?”
端木楓大聲道,“那我現(xiàn)在真的知錯了嘛!”
戚竹離道,“我徒求勝心不可太重,你這只小笨鳥本就起飛的比他人晚,肖想一朝一夕練成絕世武功也是無用的,修行終歸是長久之事,不可揠苗助——”
他“長”字未說出口,端木楓便往地上一躺,手腳并用,踢捶叫嚷,“我不,我不管,師傅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我才不是什么笨鳥,我無敵聰明聰明絕頂!比上河西那個小家伙老家伙都聰明!”說完竟嚎啕大哭開來。
戚竹離被她哭的苦笑連連,將她拉起,“要贏也不是困難事。”
端木楓抽噎著問,“那你之前說的笨鳥,一朝一夕什么的——”
“今后你若再不好好學(xué)習(xí),自然會有落敗的那天!逼葜耠x從書桌上抽出一本封面有些破舊的厚實書冊,名曰道法會元,交予她,“都是小大人了說哭就哭成何體統(tǒng),這被傳出去才是丟了為師的顏面。”
端木楓用袖子往臉上胡亂一抹,欣喜若狂地接過書冊,急急翻開閱讀里面的內(nèi)容,隨口應(yīng)了他一聲“徒兒保證以后絕對不哭了!
她讀的極為認真,在地雷訣上詳查片刻后,雙掌一翻,食中二指交疊,拇指壓上,小指與無名指收攏掐住掌心,口中念念有詞,讓他哭笑不得,趕忙捉住她的手,“你這是打算把我們的洞府給炸了嗎?”
端木楓恍然大悟,吐了吐舌頭,憨憨笑出聲來,夾著書冊像只敏捷的兔子竄出洞外頭也不回,“師傅今天不用等我吃飯了!
話音剛落,已不知去向。
傍晚時分戚竹離提著食盒飛身上了山頂,四下一望,旦見那伯吉園上空籠著一朵小小的漩渦云,偶爾伴著紫紅色電光閃現(xiàn),如若不是他站在這個角度,那朵云彩倒委實難惹人注意。倒是伯吉園內(nèi)狼籍成一片,冒出縷縷烏黑濃煙,叫人不察覺都難。他衷心一嘆,起身飛去,“玄武年幼尚且如此!
端木楓聚精會神地坐地上,正前方一丈處擺著一只碧綠的大西瓜,看鮮綠的瓜藤顯然是新鮮摘下來的,她手握雷訣輕輕一放,一股電流從地面躥出呼嘯著直奔大西瓜而去,可惜天不遂人愿,半道上電流竟改了個方向,往一旁的棗樹霹去,棗樹被平地炸起,棗粒碎屑四下橫飛,端木楓躲避不及被打的生疼。
只見她負氣地走到西瓜邊上,用盡掌力一劈,撿了塊大的吃了起來。
戚竹離拎著食盒訕笑,他本應(yīng)料到這丫頭是絕不會讓自己餓著肚子的,可還是帶了吃食來。他走到最近的一塊菜園之中,閉上眼睛以手觸地,開始施展回春術(shù)。再度睜眼時,一片菜園已經(jīng)恢復(fù)了生機勃勃的模樣,仿佛端木楓剛剛的轟炸只是幻象一般。
“師傅,師傅!~”不遠處端木楓瞧見了他,振臂高呼,“師傅我練成啦,可是老霹錯對象!”
戚竹離注意到盤旋在她上方的雷云正急劇散開,背手走了過去,把臉一拉,“不讓你炸洞府你就跑來莊稼地里亂轟,你這是打算今后不吃飯了?”
端木楓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歪過頭看了他身后一眼,“咦”地叫出聲。
“還咦什么,為師的特地趕來救這些稻麥蔬菜一命,你這個脾性啊,真是——”
“啊,師傅,你是來給我送飯的嗎?”顯然端木楓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回春術(shù),目光全投向了食盒,“師傅你長得好看心腸又善,師傅是超級無敵大好人!
說完一只飯團已經(jīng)咽下肚,“一天練下來又累又餓,師傅你要不要來一口?”
戚竹離一愣,湊近她抓著的飯團,淺淺咬了一口。
端木楓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傻呵呵地笑,“師傅你怎么連吃個飯都那么好看啊!
他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過身時一張素白的臉上已飛上倆抹紅霞,“事到如今拍馬屁也沒用,明天起不準再來這練功。為師可不想陪你一塊守著焦菜爛葉餓肚子!
“那我上哪霹去嘛,桃林是你最愛去的地方不能炸,竹園燒著了我也吃不了兜著走,跑山頂山腳霹去吧又怕大石頭砸著別人,”端木楓支吾著,忽然又似想到什么,興奮地喊道,“我炸上河西他們菜地去!
戚竹離又好氣又好笑,“你就這么跟兩顆菜過不去?這樣還是來炸為師吧!
她終于能跟師傅過招了,端木楓在床榻上滾了好幾個來回,仍是激動地難以入睡,自從那天之后她特地跑去離千渡山很遠的平原,廢寢忘食苦練地雷訣,她不允許別人蓋住她的鋒芒,在師傅的眼里,只能容下她一人。她越想越熱血沸騰,恨不得此時此刻就拉著師傅出去耍幾招,無奈幾天幾夜累積的困意一波波襲來,迷糊中便入了夢鄉(xiāng)。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她疲乏無力地掀被起床,耷拉著眼皮坐在床沿邊想了半天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該死的居然睡過頭忘了與師傅約好的比試。
“師傅你也不喊我起床!”端木楓大聲抱怨著剛走了出去,卻愣在那里。
“這便是你那小徒弟吧?”說話之人掩唇嬌笑。
“正是上回跟你提起的不成器小徒弟,”戚竹離放下手中的酒杯,連眼角都溢滿笑意,“還不快過來叫一聲師姑!
“師姑好,”端木楓作了個揖,往她邊上盤腿一坐,托著下巴由衷贊道,“師姑你好美!
被稱作師姑的女子身著水藍蟬衣,云鬢碎發(fā)嬌靨如玉,舉手投足皆是傾倒眾生的風(fēng)韻,莫說是個男人,就連端木楓也看的有些癡醉。她伸手將端木楓摟進懷里,“倒真如你師傅說的一般,愛講實話。喜歡漂亮衣裳姑姑待會便帶你下山去買幾身置辦置辦,這女兒家呀,不學(xué)些該學(xué)的,今后還怎么挑個好夫婿把自己給托付了。你看看你師傅給你穿的,灰衣灰袍,再好的姑娘都給埋汰完了!
端木楓抬頭瞄了一眼戚竹離,見他仍是笑意盈盈,斟滿整杯桃花醉一飲而盡,“嬌娥說的是,竹離自罰一杯!
師姑嘖嘖稱賞道,“師兄,多年未見酒量倒見長了不少,當年同門之中就數(shù)你最不能喝,一沾即醉。你還記不記得有回你在山下喝的爛醉如泥到處索吻,我和二師兄可是吃了不少虧才將你帶回山上的!
戚竹離聽了非但不怒反倒摑掌大笑,頭一仰又飲了一杯,“當年可真是有勞師妹了,這一杯竹離敬師妹!
師姑湊近端木楓耳邊輕笑道,“瞧見沒有,你師傅的酒量就是這般差!
端木楓心頭竄過一股無名滋味,“師傅平時不喝酒的,今天師姑來了他心情一定很好。”
顏嬌娥睨了他一眼,兀自笑道,“我這個師兄可愛酒的很,只是平日里沒人陪他喝罷,今兒個總算是逮著機會了,喊我來看看他教出來小徒弟,順便給自己過過酒癮。”
話剛說完戚竹離站起身來,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端木楓箭步一跨攙穩(wěn)了他,嘟囔了句“酒鬼”松開了扶住他的手。
“走,嬌娥,一塊見識一下我徒兒的雷法去,”戚竹離雙頰酡紅,拉住端木楓的手耳語,“我沒醉!
見端木楓一臉寫滿了“史也不信”的表情,戚竹離嘿嘿捏了捏她的鼻尖,揚眉朗聲笑道:“怎么,你不信?”他屈指握定突然一放,數(shù)道強光如猛虎出籠沖向洞外轟然爆開,震耳欲聾,端木楓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式驚得兩腿一軟忙捂緊了耳朵,只覺得整座山似乎也抖了一抖。
“看吧,師傅沒醉,”戚竹離笑的更大聲,一蓬青紅火焰自掌心中冉冉升起,他雙手一引,頗為輕松地將火球彈了出去。
但見顏嬌娥往洞口一擋,面對勢如破竹一般的火球毫無怯意可言,只伸出一雙柔若無骨的素手畫了個十字。
“師姑小心!”端木楓嚇的大叫一聲,就要沖過去。卻見飛向顏嬌娥的火球在她畫的十字的地方驟然停下,顏嬌娥衣袖一揮,方才火光大盛的物體似被一口吞下半點漣漪未泛起就沒了蹤影。
“我說師兄,你究竟是讓我來看你徒弟,還是看你表演的?”顏嬌娥嗔怪道,拍了拍身上的石屑,拉著戚竹離往外走,“喝成這副樣子還說沒醉,枉我剛夸你酒量漲了,結(jié)果還是一個樣!
端木楓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抹了抹眼睛,喃喃著,卻一句話都沒說上來,也只好跟在他們后頭,一道走了出去。
看著師傅與師姑并肩而行,兩人時不時嘀嘀咕咕地講些她聽不清的話,全然未在意過她。端木楓像吃了一筐梅子,黑著臉只盼望快點演練完,自己下山尋間店大吃大喝一頓解憂愁。
三人踏上蒼云峰,戚竹離自懷中摸了一粒色澤溫和的珠子交予她,叮囑道,“藏好了,莫離身,我與你師姑就在不遠處,好好表現(xiàn),別給師傅丟臉嘍!
端木楓點頭稱是,面無表情地跑遠好幾丈,只聽“!钡囊宦暎仡^一看,師傅給的珠子掉在地上順著山坡滾了下去,她剛想喊住師傅再給她一粒,卻見師傅師姑二人詳談甚歡,她便懶的再說了。
不遠處,顏嬌娥瞠目道,“你說玄武一天練成了地雷訣?”
戚竹離點了點頭,“還把天雷云給召出來了,只可惜這孩子玩心太重,學(xué)藝不精,這幾年也沒什么長進,原先定下的事怕是要拖一拖了。”
顏嬌娥眼珠一轉(zhuǎn),揶揄道,“師兄不舍得她走吧?”
“你覺得我是這樣沒有分寸的人?”戚竹離語調(diào)平緩,抬頭望天,“感情用事你我二人早在小師弟身上見著了后果,我還會犯第二次么?”
顏嬌娥自他背后將他環(huán)住,眼眶有些許濕潤,“小師弟的事是天命,不可違,你本無須自責(zé)。”
說話間,晴云萬里的天空陡然變色,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一大片漩渦式的烏黑雷云吞噬了所有光明,幾道枝蔓一般紫藍色的電弧震徹長空。
“天雷訣!”他二人高呼出聲,旋即戚竹離仰天長笑,躍上了最高處的山石,白衫被暴風(fēng)打的噗噗作響,“好徒兒,讓為師見識一下你的天雷訣吧!
天空中隨之響起一個炸雷,交叉霹向他所站的位置,戚竹離不閃不避全然沒有抵抗之姿,任那電光迎面撞來。只聽砰砰兩聲巨響,一股強大的力量盡將戚竹離沖退了好幾步,他來不及大吃一驚便雙手全麻,翻飛的白袖一片片碎散開來燒為灰燼。
戚竹離心中一震繼而抖擻精神,祭出一道火柱,大聲喝道,“接著來!”
風(fēng)雷滾動,顏嬌娥也不得不祭出了屏障,她順著戚竹離的目光看去,天空之中已是雷云層疊,光電交錯,她自額角落下一滴汗來,顫著嗓子對戚竹離呼號,“師兄,快讓她停下!快讓她停下!這是斗雷訣,她萬萬受不得!”
隨著顏嬌娥的呼號,天空中一道紫色電光霹下,落在戚竹離前方幾米開外,山石皆崩,山谷中回蕩著百獸的哀嚎,絡(luò)繹不絕。
須臾間天地又變回了方才的模樣。
“端木楓!端木楓!”他駭然睜眼,失魂落魄地喊著她的名字馭云飛去,“端木楓!”
顏嬌娥眼皮一跳,急急跟去,卻看那端木楓撲倒在地,后背衣物全被燒毀成燼,雙目緊閉皮肉翻出,哪還有一絲氣息。
正是上回跟你提起的不成器小徒弟
不能認輸
我不要輸
那么,便讓你們看看。
端木楓召來第一道天雷時,才知雷訣本身的威力會反噬出訣之人,可她不想輸,不想這樣認命,不想讓那對擁著的男女把自己看低。于是她頂著巨大的痛苦,以血肉之軀生生承受了七重斗雷訣。
痛楚漸漸消失,她筋疲力盡,前所未有的困意侵吞著她,將她領(lǐng)入無邊深淵。
師…傅……
“爹,我想吃糖葫蘆!
“楓兒乖,這套拳打完了爹帶你去買!
“爹,小胖說村口花燈會開了,你帶我去看嘛!
“楓兒乖,爹要跟伯伯們商量事情,你一個人去玩吧!
“爹!
“楓兒乖,你爹……你爹他……去很遠的地方了!
“爹什么時候回來?”
“他說等楓兒長大成人,當了端木家少主就回來。”
“娘,爹不回來陪我們過年嗎?”
“娘,爹是不是不要咱們了?”
哈涕~端木楓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打噴嚏,悠悠轉(zhuǎn)醒,正對上戚竹離關(guān)切的眼神,她嘿嘿一笑,伸出汗蹭蹭的手想握住戚竹離的,“師傅,唉喲,你別打我,徒兒知錯徒兒知錯了!
戚竹離雙目通紅,咬牙切齒,“讓你不聽話!這就是后果!給你的避雷珠為什么扔了!”
“我沒扔!”她大嚎著為自己辯解,“它自己掉了!”
戚竹離的手勁稍微小了一些,“下次還敢不敢自不量力了?”
端木楓抱著起了包的腦袋,滿床亂竄,委屈道,“是你喊的接著來啊!
他的手一頓,語調(diào)有些起伏,“我說的話你都會聽么?”
端木楓含著淚花輕輕嗯了一聲。
他嘆了口氣闔門而去,留下端木楓一人對著燭火發(fā)愣,師傅生她氣了嗎?她記得小時候爹讓她習(xí)武練功,她不肯,終日只想著吃喝玩樂,后來有一天夜里,爹也是這樣在她的房間里嘆了口氣關(guān)門離開,再也沒有回來過。
端木楓想著想著,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仰頭狠狠擦去,不行,答應(yīng)過師傅不哭的,絕對不能哭。她抓了件衣服起床要去找?guī)煾,剛開門,迎面吹來了一道略帶寒意的山風(fēng),她一哆嗦又打了大噴嚏,“奇怪,夏天也那么冷。”
此刻的端木楓并不知,距離上次她招來斗雷云已足足過去了兩月有余,戚竹離將她安置在山腳木屋之中,去了趟天池幾經(jīng)周折才采到了回魂菇,再加上他衣不解帶地悉心照料,總算是把她這條小命從閻王手里奪了回來。
只因她一時沖動,折了他十年修為,這些,她都不知道。
借著月光,她一淺一深地摸索著走到了淵河邊,淵河是師傅常愛來垂釣的地方,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端木楓性子活絡(luò),總覺得有那個等的功夫,還不如直接叉幾條魚上來吃個痛快,為此,師傅不曾少笑話過她沒耐性,屁股上長了釘子一刻都坐不住。
戚竹離立在岸邊竹筏上,月光將他的背影拉得頎長倒映在水面,水氳朦朧,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于塵世之間羽翼成仙。
她躡手躡腳地跳上竹筏,卻還是因為身形笨拙濺了一身水花,師傅背對著她昂首望月沒有回頭,她的心里忽然就劃過一抹異樣的不安,她伸出雙手緊緊箍住他,臉頰埋在他的后背,隱隱有些哽咽,“師傅,不要丟下我。”
戚竹離身體一震,雙手覆住她的,良久。
“不會的。”
師傅從未把你丟下過。
端木楓十六歲的時候開始竄個子,戚竹離仍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年冬至的夜里,端木楓給他留了封書信,大致內(nèi)容為“師傅,好好照顧自己,徒兒命不久矣,盼來生再續(xù)!
戚竹離收了書信,到處去找她,最后還是在小木屋里找著了瑟縮成一團滿臉淚痕擺弄著一個半成品紙扎人的她。
“師傅。”她抽噎著凝望他,遞過手中那個巨丑無比的紙扎人,“徒弟要是去了,你就把它當成我,天天陪著你吧。”
戚竹離摟過她,摸了摸她的大腦袋,細細安慰道,“天塌了都有師傅在,紙糊的東西怎么可以替代你,跟師傅說說,這是怎么了!
端木楓熱淚盈眶,就差哭出了鼻涕泡,“我流了好多血,流了七天七夜都沒止,師傅我快要死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戚竹離忍不住爆笑出聲。
端木楓見狀,哭的更兇了,“師傅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我都快死了你還笑,我做鬼都要跟著你,夜夜嚇唬你,師傅大混蛋!”
“好,好,為師…不笑……”戚竹離憋住笑痛苦地扭過頭去,“傻丫頭啊,你死不了,以后每個月你都要出那么些血,怎么會死呢。”
端木楓聽完,破涕為笑,不消片刻又再度憂愁了起來,埋頭嘀咕,“那我該吃多少東西才能補回來那么多血啊!
這年的冬,對端木楓而言過的尤為特別,因為身高的關(guān)系,原先那些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戚竹離拗不過她,只得帶著她一同下山買些衣物,恰逢一年一度的廟會,吃的耍的琳瑯滿目,讓端木楓看花了眼樂歪了嘴。
“走過路過的兄弟姐妹,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嘞!币幻髩K胸肌男抱拳向四面八方涌來的圍觀群眾做了幾個揖,大撮茂密的胸毛在西北風(fēng)中抖了又抖,“小弟初來藤桐鎮(zhèn),人生地不熟,靠著這一門功夫混口飯吃吃,兄弟姐妹們要是看著開心就給幾個錢賞上面子,不合您意的也請給個掌聲鼓勵哈子!
端木楓嚼著糖葫蘆想也不想地往壯漢的銅鑼里拋了錠碎銀子,卻聽身旁有人吹了記響亮的口哨,再看那人,面容俊秀,八字須格外顯眼,他裹了件領(lǐng)口微敞的火狐色大衣,頭戴綠色小皮帽,即使是大冬天,手里仍拿了把打開了的紙扇,內(nèi)書一大紅色的“婭”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與臉蛋極不相符的猥瑣氣息。見端木楓看他,邪魅一笑,收攏了扇子敲了敲自個的肩頭,“小娘子倒是慷慨的很,哥哥今日也遭賊子洗劫,沒了回家的盤纏,不知小娘子可否愿意施舍一些?”
端木楓端詳了他一番,轉(zhuǎn)頭繼續(xù)嚼著糖葫蘆看壯漢表演拿大頂。
那人湊近,在她耳邊呵氣,起了端木楓一身雞皮疙瘩,“你若是不信,可以隨我一道回府取錢,我譚比婭雖說是欠了許多姑娘的情,但是從來不欠姑娘的錢!
端木楓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眉毛越擰越厲害,整張臉都皺到一塊。哈涕,一個重重的大噴嚏噴了譚比婭一臉的糖渣子,她擰了擰鼻子,完全無視譚比婭扭曲的面孔和捏到發(fā)白的指節(jié),拽著正在瞧戲的戚竹離擠出人群,“看其他的去!
“呔…呔呔呔呔……呔!放,放放肆!”跟著他們一道擠出人群的還有四人,分別是被噴了一臉渣子的譚比婭、猙獰刀疤臉的光頭,長著大板牙的小眼,以及一個狐貍面相辨不出男女的人。
說話的正是那個長的大板牙的小眼,藤桐鎮(zhèn)的人都認得,這四人以譚比婭為首,不光在本鎮(zhèn)橫行霸道收取保護費,據(jù)說還常年在外面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總之,他們湊一塊準沒好事。
“你…你你你,往往往…往哪噴呢?”說話的正是那個大板牙,一句話沒說全反倒噴了不少口水,路過不明真相的群眾見他那副模樣,紛紛笑出聲來。大板牙嘴唇一提,鼻子里噴了道氣,“敢敢敢笑——老子,不不不不想、想活哦了——嗎?”
大板牙說完,刀疤臉膀粗腰圓的光頭立刻跨出來,拍了拍壯碩的胸部,掃視周圍,過路行人不少被他嚇得抖如篩糠,避之不及。
譚比婭一抹臉上的渣子,刷地打開了扇子,故作勸架道,“哎,兩位兄弟,怎么可以這樣對兩位外鄉(xiāng)人呢?”
光頭粗聲粗氣地咆哮道,“我不管!她既是傷害了我最親愛的大哥!我王大毛就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大板牙點頭附和,“就就——!
端木楓接口道,“我是你舅母!”
眾人哄然大笑,大板牙氣的小眼一彈,歪歪扭扭地走過來,話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找找找找——”
端木楓搶在他前頭,拳頭舉高,橫眉怒目,完全沒了方才嬌憨的模樣,“你找揍嗎?”
大板牙神色一滯,退后幾步,回頭哭喪著臉對另外三人道,“她——她她欺欺負我!
狐貍臉的人突然怪笑一聲,那聲音竟也是男女不分,他指著大板牙沖端木楓說道,“他舅舅早死了,你個寂寞的小寡婦!
譚比婭以扇掩面嗤笑道,“阿南,瞧你把這話說的,盡往人傷心處上戳,好歹她是咱們杜小權(quán)的舅母,留點顏面嘛!
大板牙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吐了口濃痰用鞋使勁踩了幾下,“我我我家——舅舅舅舅——尸尸骨未未——寒——”
“他舅舅尸骨未寒,你就又找上新的了!”王大毛實在聽不下去了,把杜小權(quán)往后頭一按,自己跳出來把話給說完。
端木楓遭他們一嗆,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能對付的話來,怒氣沖沖把大包小包的零食往戚竹離懷里一推,擺出要打架的陣仗,“別廢話,有本事就跟我打一場!”
光頭王大毛一扯衣領(lǐng)上的環(huán)扣,掄了掄拳頭藐視著端木楓,露出輕蔑的笑容,“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立在一旁久未吭聲的戚竹離突然開口道,“我徒兒不懂事,望各位海涵!
譚比婭捻了捻胡須,“喲,看不出還是個當師傅的,兄臺文文弱弱的,能教些什么功夫啊?”說完四人互看一眼,猥瑣地笑了起來。
戚竹離不氣不惱,微微笑道,“不才,只教了些平時不大用不的功夫!
四人笑的更猥瑣難聽了。
“師傅!”端木楓氣的咬牙一跺腳,背過身不肯理他。
“四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孩子!边@時,熙熙攘攘的圍觀群眾里又走出兩名女子,走在前頭的長顰減翠略有些憔悴,卻難掩天香國艷不著意之姿,叫所有的人都看直了眼。
她攏了攏銀色裘皮,瑩然一笑,對端木楓招了招手,“來,孩子。”
端木楓平生最招架不住美人的誘惑,兩腳完全不聽使喚,飛也似地奔了過去。
那女子握住她的手,神情里溢滿了喜悅與柔和,對站在后頭的女子道,“不易,你看,是不是和你很像?”
眾人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名被喚作不易的女子,只見她身著朱色冬衣神采飛揚,細看之下兩人倒的確有幾分相似,她摟住端木楓的肩膀,兩人齊平,忽然咧嘴一笑,“像不像?像不像?”
端木楓也趕忙做出了咧嘴的表情,惹來‘裘皮’驚呼連連,“哇塞不易,真的超像唉!你是不是糟蹋了哪個良家少年,愛女流落他方了?今天被寡——被我抓了個現(xiàn)行啊,還不趕快把你孩子給召回來!
尋常女子若被冠上這么個名聲怕是早已暴跳如雷,那叫做不易的女子卻是沒心沒肺地更樂呵了,“我的心肝寶貝肉,為娘的總算是找著你嘍!
“喂!”被冷落在一旁看戲很久的譚比婭終于忍不住出聲,“你們有完沒完?”
話畢,不易眼鋒一厲,衣袖一甩收了笑意,“我們說話幾時輪到你插嘴了?”
變臉之快讓端木楓咋舌,也叫譚比婭打了個寒顫。
羅阿南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這兩娘們好像有點來頭,你瞧她們邊上幾個,都是練家子,咱們快撤吧老大!
譚比婭點點頭,干笑幾聲,“大毛啊,聽說你三叔公的小妾陳該鳳又生了個大胖娃娃?走,帶哥哥見見去!
杜小權(quán)結(jié)巴道,“老老老大,他哪哪來的三——三叔公啊——哎喲!姓羅羅羅——的你你你踩踩踩——”
話沒說完,人已被拖了老遠。
“我說不易,娃都認了,你怎么不表示表示?”沐蜜彌戳了戳朱不易的背脊,揶揄道,“你這只鐵母雞不會連自己的娃都要摳吧?”
朱不易嘴一撇,解下了手腕上戴著的紅玉東珠,“呸,你當我是你,那么小氣,來寶貝,戴上。”
端木楓連連擺手,“我不能要,不能要。”
沐蜜彌笑道,“孩子,別跟這個暴發(fā)戶客氣,拿著吧,難得我們倆同時喜歡你!
朱不易轉(zhuǎn)手又從沐蜜彌的腦袋上拔了根翡翠云鳳簪,“這根簪子是干媽給你的禮物,也拿著,別客氣!
端木楓不知如何是好,向師傅發(fā)去求救信號,戚竹離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適才這二人走出來,他便已經(jīng)瞧出了他們正是當今女皇沐蜜彌與內(nèi)閣大臣朱不易,十年前,他與這朱不易有過一面之緣,當年的少年人如今也長成了獨當一面的人物。戚竹離望向端木楓,心中默默嘆息道,希望今后你也是如此。
朱不易和沐蜜彌走后,風(fēng)雪下的更大了,藤桐鎮(zhèn)的人開始收攤打道回府,端木楓喊著手痛腳痛肚子痛不肯趕路回山,戚竹離只好帶著她尋了間名曰隆胸的客棧住下。
店小二十分熱情,替端木楓扛了大包小包地送到廂房后,在大堂里生了盆炭火,招呼著他師徒下來用些飯菜。端木楓為人熱忱,再加上她與小二年紀相仿,很快就聊上了。戚竹離坐在她身旁,烤火飲酒,聽他二人說了個盡興。
如果時間永遠定格在那一天,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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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又燒斷了一根樹枝。泛著幽幽藍光的玄武弓被她篡在手里,視線有些模糊了……或許是血流的太多了吧……
與她對立的人穿著白衫負手淺笑,“很久沒見了,我徒!
“不要過來!”端木楓暴喝一聲拉開弓弦,玄武箭本是以氣凝結(jié),奈何經(jīng)過方才一役幾乎消耗了她全部元氣,此刻能站起來也全憑她最后的一點念力。表哥他們不知有沒有進到魔窟銷毀滅世混沌,但愿……她定了定神,不可以功虧一簣,倘若連她都被打敗,那么一路以來的艱辛、那么多人的犧牲將全部付之東流。
離弦之箭朝著白衣人迅猛飛去。她閉上了眼睛。
白衣人避也不避,任那支蛇狀的氣箭沒入左胸,鮮血汩汩,很快就在白衫上綻出了一朵花。他看了下那傷口,略有些失望,搖搖頭對端木楓道,“枉我放你下山修行,依舊沒長進。”
他后腳一蹬,幾丈開外的距離拉出一道滿弦橙箭,瞄準了端木楓的心臟,“我徒,你終究是學(xué)不到弓箭的精粹,為師就用這一箭天下大成替你送行吧!
箭簇化作金色的一龍一鳳,錯綜糾纏在一起,咆哮著,撕裂了空氣,映亮了天空,向著端木楓沖去。
該來的總是要來。噗,強烈的銳氣勢如洪鐘,在那股強大的威力之前,她祭起的屏障脆弱的不堪一擊,甚至是一觸即裂,金芒刺進她的胸膛,在她體內(nèi)爆裂開來,端木楓兩腿一軟,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混合著內(nèi)臟碎片,用來支撐著站立的玄武弓嗡的一聲光芒俱滅。
他走進,撿起那把玄武弓,折成了兩段扔進火堆。
端木楓滿臉血污氣若游絲,捂著心口靠在一株竹子。他只瞧了一眼,自她身邊邁過步子向魔窟內(nèi)走去,待殺了另外二人,再來葬了她吧。
“師傅……”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抓他的長衫,怯怯一聲喊。因為使不上氣力,只在衣擺上留下長長一道血跡。
師傅。初次見面她十歲,貪戀他的容貌拜他為師。
師傅。下山修行她十八歲,她不肯離開,他便硬著心腸將她逐出師門。
師傅。大喜之日她二十歲,正值一生最美的年華,他把她的手交給一個與她相愛的平庸男人。
“我要走了,師傅,”端木楓又叫了一遍,見他站住,她眉頭漸舒咧開了笑容,平靜地說道,“能不能聽我說完最后一些話!
他恍惚見到了年幼時傻里傻氣的她,因為一件小事離家出走挨了整整七天餓,似乎也是在竹林,等他終于去找她時,她就露出了這樣的笑容。
他蹲下身來。端木楓咬緊牙關(guān)挪了挪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他的懷里,環(huán)住了他的腰,聽著他心口平穩(wěn)的跳動聲。
“說吧!
端木楓眼睛酸澀,意識幾乎模糊成了灰白色,從來沒有過的疲憊感正在一點點地拖走她。眼淚頃刻間就下來,滲透了他的衣衫,燙著了他的心。
戚竹籬眼皮一跳想要推開她,誰曾想瀕死的端木楓力氣會如此之大,雙手將他牢牢箍住,“你在捏決?”
突兀的大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原本燃燒著火堆噗噗跳了兩下就被湮滅在狂風(fēng)中,濃墨般的烏云正從四面八方向他們上方匯聚融合在一起,綿綿密密的電光在其中任意馳騁。
戚竹籬仰天大笑,“愚笨,妄圖用這小小斗雷訣與我同歸于盡?愚笨之極!”
端木楓仰起頭,在數(shù)千道雷光降下之前,含淚而笑,“我只是不想死在最愛的人手里!
一聲巨響,塵灰彌漫,順著狂作的山風(fēng)四面八方地吹開,哪還有什么端木楓的影子。
“師傅,等我長大了你嫁給我怎么樣!”
“師傅,不要丟下我。”
“徒弟要是去了,你就把它當成我,天天陪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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