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總帶著股鉆勁兒的涼，夢離裹緊大衣走過籃球場時，第三次聽見那個熟悉的口哨聲。

是白絨。

穿紅色球衣的身影倚在球架旁，指尖轉著籃球，目光黏在她身上，像曬了一整天的陽光，燙得人后背發(fā)僵�！靶”鶋K，又去錄節(jié)目？”她揚聲喊，聲音混著拍球聲滾過來，“今天的風夠勁，要不要借件外套？”

夢離沒回頭，高跟鞋踩過落葉的聲響刻意放重，像在切割空氣里那點若有似無的曖昧。她是新聞學院的臺柱子，鏡頭前永遠是精確到弧度的微笑，私下里習慣用沉默筑墻——直到三個月前，這個體育生像顆失控的籃球，砸碎了她二十年如一日的平靜。

第一次交鋒在迎新晚會后臺，白絨撞散了她的串詞稿，蹲下來撿時故意用指腹蹭她手背，說“姐姐幫你”；后來是每天清晨的熱牛奶，杯壁總留著對方的指紋溫度；再后來，校報記者圍堵她時，這人瘸著傷腿擋在她身前，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說“滾開”。

琴房的門被推開時，夢離正拉到巴赫的某個轉音。白絨站在門口，沒像往常那樣嬉皮笑臉，只是望著她手里的大提琴，輕聲說：“原來你笑起來是這樣的�！蹦翘斓脑鹿馓蔬^琴弦，也淌過夢離突然亂了的心跳。

流言像秋風吹不散的落葉，有人說冰山主持人被體育生“拿下”，有人笑野路子配不上千金小姐。夢離在演播廳念著流利的串詞，耳機里卻全是白絨在辯論賽上說的那句“冰塊和火焰，靠得近了才能取暖”。

感恩節(jié)的雪下得突然，白絨把她拉到后山時，野餐墊上的烤爐正烤著棉花糖�！拔蚁矚g你�！睂Ψ降穆曇艋熘炕疣枧韭�，有點抖，“不是逗你玩，是想陪你吃很多次烤串，看很多場雪的那種喜歡�！�

夢離看著她凍紅的鼻尖，突然想起白絨帶傷加訓時發(fā)的自拍，想起她把紅燒肉分給流浪貓的樣子，想起琴房門口那束沒送出手的銀杏。冰殼裂開的瞬間，她聽見自己說：“……嗯�！�

后來她們有過爭吵，在職業(yè)選擇的岔路口紅過眼；有過分離，隔著千里屏幕說晚安時聲音發(fā)悶。但每次白絨在電話那頭喊“小冰塊，等我”，夢離總會想起那個飄雪的夜晚——棉花糖的甜混著炭火的暖，像極了她們的愛情，野得發(fā)燙，卻也軟得人心頭發(fā)漲。

原來冰山從不是真的冰冷，只是在等一場足夠烈的火，燒出條通往心底的路。而白絨這團火，從遇見她的那天起，就沒想過熄滅。